从19世纪后期的印象派至今的各路名家关于身体为题材的展览《变奏的身体》，5月起在上海美术馆举行。某种程度上，一部艺术史，也就是一部身体史。

　　如果要找寻一个能完整展现西方艺术变迁历史的载体，身体再恰当不过。从17世纪学院派大肆以纯美学比例进行构图的西方神话人物身体画，到印象派把艺术视角转向世俗人物身体，通过色彩、透视以及形象变化而创作的作品，可以说，西方艺术史上各个著名的流派都曾以身体作为革新的导向。

　　5月起在上海美术馆举办的展览《变奏的身体》，就集中了从19世纪后期的印象派开始至今的各路名家关于身体为题材的作品，囊括了德加、雷诺阿、马蒂斯、毕加索等大师笔下的画作70余幅。

　　在这里，不仅能看见印象派对光线与人体色彩冷暖变化的感知、野兽派运用颜料的写意、立体派对人体的解构。展览作品由法国罗纳-阿尔卑斯大区里包括里昂美术馆在内的五大美术馆提供。

　　从安格尔到德加

　　尽管印象派关于女性身体的代表作埃德加·德加的《浴女》未曾到沪展览，但展览中的埃德加·德加藏于里昂美术馆的另一幅作品《舞台上的舞者》仍能体现这位大师在描绘身体上的一贯作风。

　　德加的作品人物通常都是普通女人的形象，而且多是背影，面部往往被遮住或模糊不清。和另一位印象派大师塞尚晚年的静物画一样，经常使用俯视的视角。关于身体，德加有着与众不同的看法：“沐浴的女人就好比只是一种忙碌的动物，像一只舔净自己身体的猫儿，不停地擦洗着身体，但又怕被别人看见，总是背过身去隐藏着某些似乎不可告人的事情。”

　　事实上，早在德加之前，女性身体的描绘已经在安格尔的笔下发挥到了极致，出身于学院派的安格尔，追求一种永恒的、纯粹的美，他认为最美的线条是曲线，最美的形体是带圆弧形的形体。当《泉》面世后，几乎有一段时间西方无人再愿意画裸体女人画，原因就是安格尔已经把女性的美感发挥到了极致。

　　然而，安格尔的致命点在于，他的落脚点仍是西方学院派所擅长的神话人物。孕育的革命性终于在德加这一代被打破，由马奈开始，并由德加以自己的方式加以延伸。这场变革在于大胆地在日常的私密生活中观看女性身体。《泉》就如同一个架在西方绘画大师身上的十字架，最初拿下它的人需要万般的勇气。在德加一辈之后，许多艺术家开始以反传统手法诠释身体。

　　与德加同一代的法国大师雷诺阿，也是由风景巴比松画派过渡到印象派的起合转承者，雷诺阿喜欢运用阴影和从近乎抽象的树叶中透过光线来突出模特儿的裸露上身，模特儿的线条在光线效果下消融。这种近似印象派的画法并不为当时的审美主流所认可，它们被嘲笑为“未完成的画作”。雷诺阿甚至曾经野蛮地表示“女性乳房圆润而温暖。如果上帝没有创造女人的胸部，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成为画家”。

　　塞尚的影响，在于从身体与空间、风景及其周遭事物的相互关系来观看身体。从此，身体就像个艺术实验场。再后来，出现了毕加索和布拉克，开始对物品和形象进行解构，摒弃一切得以在画布上表现物品和人物的惯常方式。他们对图像的根本解构，甚至挑战了关于所谓艺术和品位的某些既定标准。而这些挑战，都可以从本次展览中的部分画作窥见。

　　现代派身体审美的多变

　　展览分为七个部分，分别是接近身体、形象的分解、机械的身体、直观的身体、不可能的形象、炫耀的身体、出现与消失。这些概念几乎总结了艺术史上所有关于身体的描绘形式。

　　策展人西尔薇·哈蒙则更推崇米开朗基罗·皮斯特莱托的《镜画》，艺术家通过几块形状各异的镜子相互交叠透视，让每个参观者都通过他的作品对自己的身体有所体验。身体与时间体验在其中以隐喻的形式被突出。用艺术家的话来说：“我们在镜子里看到肩膀后面的东西，目光向后转，意识到来自后方、来自过去的东西。”

　　1933年生于意大利的皮斯特莱托，是意大利“贫穷艺术家”的领军人物，他最早的镜面画作品开创了一种新的“反光”透视方法，开始了他的主要风格“镜画”的创作，它包括对观者的直接显现及对现场真实场景的反映。这种技巧，已经在今天的摄影创作和绘画中屡见不鲜。

　　《穿红袜的裸女》是毕加索18岁时的作品，画面通过对裸体的描绘表达身体解放的呼声；一战之后，大机器生产和工业化开始在人们的生活中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身体的形象也随之变得“机械化”，未来主义的艺术家们创造性地把身体比作发动机，以此突出身体的速度和动作。费里亚在《男人和女人》中放弃对身体的细节描述，把飞机飞行的感觉融入人体绘画。

　　如今年轻的艺术家受到前辈艺术家的影响，以综合分析的方式来描绘模特儿的形体，风格朴素概括，不添加任何无用的细节。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吉娜·潘恩、安妮特·梅萨热与奥兰这样的当代女艺术家们，通过令人惊愕，甚至带有挑衅性的表达方式，将自己或他人的身体（时常是变形的身体）暴露于这个以此为禁忌的世界，引发对整个创作探索历史的反思。

　　展览的尾声呈现了身体的“出现与消失”，那是21世纪的艺术对身体的诠释。身体再也无法用单一的方式来定义审美观感。艺术家开始让身体随时出现或消失的方式，来解嘲几个世纪以来，艺术对于身体题材的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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