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雄踞美国投资银行第四把交椅的雷曼兄弟公司忽然宣布申请破产保护，把2008年本就动荡不安的全球经济更近一步地推向了暴风雨的临界点。全球的金融市场已经不能仅仅用一片低迷来形容了，自上个世纪大萧条以来我们的经济从来没有这么糟糕过，极度的不安笼罩着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房市、股市、证券、期货，当然艺术市场也难逃此劫。显然，从最近两天纽约秋季拍卖的成交结果来看，金融市场的这场风暴对艺术市场造成的影响已经显而易见了，9月17日苏富比的亚洲当代艺术专场成交额还不到6000万人民币，成交率仅65%。无论是苏富比还是佳士得，摆在眼前的未来都笼罩着一层未知的迷雾。
　　华尔街上一双双惊恐的眼睛都仿佛在询问着“究竟怎么了”？基本上人们能够投资的地方都在缩水，伴随前所未有的不安，大把大把的美元就此不知所踪。而在纽约拍卖场上，买家手中的号码牌也仿佛变得格外沉重：究竟金融市场对艺术品市场的消极影响能有多大？艺术市场是否也会一同遭遇寒冬？面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我们又能做些什么？ 

纽约仅仅是等待已久的“确认键”
　
　　在纽约苏富比最后一次亚洲当代艺术专场举槌前，包括苏富比工作人员在内的所有关注者，都认为自己已经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是，最终的结果比想象中还要糟。在中国当代艺术红遍海内外的时候，“泡沫说”和“崩盘论”就有如“狼来了”的呼喊不断被身份不同、居心各异的人“唱响”。这一次，伴随着波及全球的金融风波，被千呼万唤过的“狼”真的来了，而纽约，很大程度上只是等待已久的“确认键”。

　　单就这场拍卖本身而言，有太多失败的理由。8月13日，当苏富比向全球媒体宣布2009年将亚洲当代艺术专场合并至香港时，就为这次的哭泣埋下了伏笔。或许这个国际拍卖公司的内部有诸多讨论，但这个消息至少传达出曾经将中国当代艺术价格最大化的纽约已经不再是交易中心，这场“告别赛”显得有些可有可无。而当雷曼兄弟宣布申请破产保护时，当金融风波的硝烟迅速扩散时，对于亚洲当代艺术感兴趣的欧洲的、美洲的或亚洲的收藏家们，很可能正在为如何将在金融市场的损失最小化而忙碌着。在这样特殊的背景下，中国当代艺术在纽约的最后一次亮相的悲惨可以说是个特例。

　　而在国内，798艺术区初秋的阳光依旧明媚，画廊经营者们早已敏感地闻到了冬天的味道;见证着中国当代艺术市场从兴起到繁荣的各路媒体，也都在用各自的方式来表述即将到来或已经到来的“调整”。虽然北京和上海的艺术博览会已经见证着市场的萧条，纽约这个舞台上公开拍卖的信息则更加掷地有声。艺术品市场的“调整”真的期到来了吗?任何提出这个问题或者涉及这个话题的人都需要理由，画廊和艺博会交易的缩减吗?国际炒家的退市吗?每一项理由又都需要证据才能证明。纽约的拍卖很大程度上是对于这个问题直接的证明和回答，就好像要发送刚刚输入的一连串文字时，不得不点击的那个确认键。

　　当代艺术曾是市场的“救命稻草”

　　回顾中国当代艺术的兴起，其实与近现代书画的衰落紧密相关。2006年之前，全国如满天繁星般的拍卖公司均主打近现代书画。天价频生的同时，炒作、拍假与假拍等成为公开的秘密。当北京某大型拍卖公司的秋季大拍惨淡收场时，对于市场的怀疑迅速演变成整个行业的恐慌。甚至在之前的拍卖会上拍出不错价钱的拍品，也没有人前来付款提货了。

　　近现代书画曾经时国内拍卖的大半壁江山，在不得不正视其“熊市”到来时，经营者、投资者和投机者们不断探索新的方向。古画的稀缺性和鉴定难，瓷器古董的政策及货源问题，使得他们都无法接过近现代书画的大旗，担当“做大”的重任。经历了在海外的多年游历后，在国际化操盘手的运作下，当代艺术顺理成章地成为新的英雄。两年间，昔日主打近现代书画的公司很多改头换面，经营起当代艺术。或许也可以说，当代艺术这根“救命稻草”使得陋习种种的艺术市场苟延残喘。

　　这一次的恐慌与两年前格外相似。历史总是相似，又常常会重演。来自台湾的经营者洪平涛经常用台湾股市从2000点飙升至12000点，又跌回3000点来比拟现在的内地股市。而艺术品市场与1990年代台湾的繁荣有诸多的共同点。“内地的艺术市场时间还太短，有这样的一个曲线是正常的。当艺术品的价格在炒作中飙升得离谱时，拥有它的人其实只是‘纸上富贵’。”洪平涛说。

　　以“崩盘”的方式彻底调整

　　不知美国政府略显迟缓的“救市”策略能否奏效，中国艺术市场已经被这一波的金融风暴推向风口浪尖。“对于拍卖公司来说，面临两个问题。第一，高端拍品征集会比较难，因为藏家是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把特别好的拍品拿出来拍卖的;第二，参与竞买高端拍品的买家会明显减少，因为当前国内拍卖市场上参与这类拍品竞争的大多是股市或者房地产上界的精英，而他们也是受这一波经济调整影响比较严重的。”匡时国际拍卖总经理董国强坦言，经济的危机对于拍卖市场不可能没有影响，而最大表现也许是成交额和成交率的降低，因为周边市场对人们的心理打击是显而易见的。

　　无论是中国艺术市场历程的纵向，还是当下经济环境的横向来说，调整和缩水都已经是共识。但究竟要打个几折?就像股市跌破1800点仍然看不到底一样。作为确认键的纽约苏富比给出了一个答案——当代艺术似乎要缩水三分之二。而两年前以百万计的陆俨少等大师的普通画作现在也贬值不少。虽然很难在调整与崩盘之间划个界限，但如果按照这个幅度“潜水”的话，是否可以称作崩盘?洪平涛说，对于以“崩盘”为形式的调整，自己已经期待已久。

　　早在近现代书画的市场繁荣期，就有人把市场炒作比为“击鼓传花”，围坐一圈的人(拍卖公司、行家甚至还包括媒体)一边叫好一边把手中的花抛给下家。参加上海国际当代艺术展的“纽约居”房产公司看好中国的收藏家，他们说收藏艺术品的人应该是既有品味又有非凡眼光的。香港苏富比当代艺术部主管林家如每一次的内地之行都惊呼收藏家的成长速度，“他们会不断地提出问题，学习能力远超过我们的想象。”她说。上海的一位中国近现代书画的收藏家告诉笔者，自己在预展现场看到心仪的作品会不动声色，拍卖的时候让个眼生的下属去悄悄买回来。

　　或许用“欺骗”与“反欺骗”来形容中国内地十多年的市场有些极端;而为私利或为骂街而揭露“天价作局”的做法也不见得光彩。在资金被股市套牢的背景下，炒作或其他小瞧真正买家智商的做法已经不再实用了。“这无疑对拍卖公司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规范、专业更显重要，”董国强说：“过去很多年，这个行业给社会提供的很多数字是虚假的，在经济过热的阶段，这种虚假繁荣或许会使一些投资者头脑发热，而在目前的经济形势下，这招肯定没用了。”

　　“崩盘并不意味着艺术市场的消失，只是会更加彻底地让艺术回归原本的价值。”洪平涛坚持这么认为。期待春天的欣欣向荣就势必要经历严冬的考验，对于市场新生格外憧憬就无需畏惧崩盘。董国强则把这次的调整看作拍卖行业重新树立行业形象的好机会，“退潮过后，谁在裸泳，大家就看得一清二楚了。”他说。

　　艺术之“市”谁能救?

　　而另一方面，炒家退市之日，很可能也是买家入市之时。“对于那些真正以收藏为乐趣的收藏家们，如果经济条件允许，调整期将不失为一个买入藏品的大好机会，”董国强举例说：“当今书画收藏市场上最大的藏家——台湾的林百里先生，就是在亚洲金融风暴时收入了大量古代书画精品。如今，这些书画精品的市场价值已经是十年前收购价格的十几倍甚至几十倍。林百里收获的不仅仅是价格的变化，更重要的是，如果没有当年的金融危机，这些作品也许仍然还在原收藏家手中不会转让，现在我们可以看到，市场上这类古代书画精品已经很难见到，也就是说，机遇使他成为古代书画收藏第一人。像林百里这样的收藏家在内地也越来越多，即使在数量上无法和他抗衡，但是和他有共同的收藏情怀。”

　　而洪平涛则更看好以中产家庭为主力的购买群体，他说：“人们对于视觉和听觉的喜好永远不会停滞，更不会消失，艺术尤其是当代艺术只有和生活互动才有最为扎实的基础，暴利时代结束后，艺术的价格回归到中产家庭都能买得起，这将是一个巨大的市场。”

　　对于中国的艺术市场，银行及一些大的企业常常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这也能被看作金融风波之后艺术市场走出困境的又一个希望。但遗憾的是，像ubs赞助迈阿密海滩巴塞尔艺术博览会那样的大手笔，一直没有动静。“世界五百强有300在浦东落户，相信他们在进入中国之前，每一家都花了数以百万的高额费用做过咨询，而他们所做的规划也至少是十年以上的，”上海春季艺术沙龙总经理葛千涛认为：“欣赏艺术可以多少凭些感觉，但市场很难如此。要想真正的资本进入，需要有专业的咨询公司提供意见，优秀的公关公司来执行，更需要一个长远的计划。但现在国内的艺术行业缺乏咨询、服务、缺少认知和教育认同感，甚至少有公司能够出具合格的商业计划书。”

　　如果说艺术市场的冬天已经到来，纽约仅仅是等待已久的“确认键”。据说有的台湾艺术家在经历市场的大起大落后抑郁了，但冬天更大程度上是让原本快节奏的所有人慢下来，仔细思考何去何从。艺术之市无人能救，只能是艺术链条上各个环节的人们自救。
作者：李静　

Tags：亚洲   成交   风暴   创新   影响